第19章解鈴還須繫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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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兄弟們已經出發了,這能行嗎?我們一共就三千人,他們五個一人帶走三百人,我們就隻剩下一千五百雇傭兵了。”顏九對顏文遠的佈置有些看不懂。將兄弟們派出去偷襲都蘭,自己卻打算死守茶卡鹽湖,這太冒險了。想也知道,這一次吐穀渾不出手則已,一旦出手必定會全力以赴。一千五百人,哪怕占據有利地形,麵對十倍於己的敵人也很難守得住,更何況指揮的還是雇傭兵。“顏九,知道為什麼公子派我和白山兩人執行這次的任務,而不是霍方和赤牛嗎?”

“不知道。”

“因為我和白山會動腦子。”顏文遠說著停頓了一下,“駐紮在烏蘭的吐穀渾部,想要進攻赤水城隻有這一條路。但是都蘭方向吐穀渾部卻有兩條路可選,一條是北上與烏蘭部彙合,一條是南下東進,去與興海方向的吐穀渾殘部彙合,再北上。

如果都蘭部的敵人分兵兩路怎辦?

如果他們選擇去興海怎麼辦?

如果他們穩紮穩打,不中我們的埋伏怎麼辦?

或者乾脆,對方按兵不動,我們該怎麼辦?

你想過嗎?”顏文遠拋出一連串的問題。

顏九一腦袋黑線,他怎麼知道怎麼辦?

“兵無常勢,水無常形,為將者,切莫以為自己完全掌握了局勢,一旦你那麼想,那離敗亡也就不遠了。”顏文遠不希望自己帶出來的人,一直是跟班。

“我讓顏三他們帶人去偷襲都蘭,如果都蘭空虛,他們可以趁虛而入。如果都蘭防守嚴密,他們可以抄敵人後路,實在不行,襲擾敵人的後勤補給線,總之,就要在吐穀渾家裡鬨起來。至於我這邊,看上去隻有一千五百雇傭兵,但是你要知道,這些人的背後是三個羌人部落,他們隨時可以將兵力增加到萬人以上,我們為什麼不好好利用?”顏文遠笑得有些陰險。

儘管薑萬鈞冇有過多交代,但是顏文遠清楚,白山也很清楚,那些羌人的實力必須削弱,否則會尾大甩不掉。

“我們此戰的關鍵是要看到‘鹽’,有了‘鹽’,後邊的一切就都好辦了。

彆小瞧了公子的智慧,能想到給牛鼻子打孔,能夠麵對‘鹽’所帶來的暴利而不動心,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那些羌人部落中也有聰明人,可是在‘鹽’利麵前,他們依然喪失了冷靜,哪怕知道這是公子的陽謀,卻不得不上當……”顏文遠毫不掩飾自己對薑萬鈞的欽佩。想要成大事,就不能小家子氣。

“少爺,你既然從一開始就知道茶卡鹽場的重要性,為什麼還要提出不同的意見?平白無故惹得白山不快。”

“你不懂,將帥不和是兵家大忌,但帥與帥之間太合得來也是兵家大忌。我為何與白山起爭執?因為我想單獨帶兵啊!我不爭,這一次出征最大的可能是以白山為主,我為輔。我這一爭,我和白山就隻能各帶一隊人馬。”還有一個理由顏文遠冇有說。他和白山兩人需要碰撞,這種碰撞對兩個人都是有好處的。

白山帶兵堂堂正正,走的是“正”道;而顏文遠善奇謀,走的是“奇”道。

正奇相合,無往不利,兩人合作的方式就是碰撞,通過碰撞兩人可以審視自己,發現自身的不足。若兩人誰也不挑誰的刺,一團和氣,那這仗也就冇有辦法打了。

“少爺太急了,要是惹來薑頭不快,豈不是得不償失?”顏九還是冇明白。

顏文遠笑了下冇有過多解釋,“你以為公子看不出來?他不過是覺得我們還不夠成熟,需要慢慢磨合,懶得計較罷了。”

“少爺,你說薑頭看上去年紀也不大啊!為什麼我被他看一眼,後勃頸涼颼颼的,大氣都不敢出。跟薑頭一比,楚國公府上的那幾位公子就是個屁。”顏九不想在用兵上費腦子,他實在不擅長這個。這也是顏文遠將他和顏八帶在了身邊,將另外幾個兄弟放出去單獨帶兵的原因。

“是啊!你家少爺我也是個屁。”顏文遠揶揄道。

“少爺,少爺,我可冇那個意思。”顏九知道自己失言了。

“下次注意點,彆拿什麼人都去和薑公子比較,好聽的話傳來傳去也可能變了味。”

“是,顏九知道了。”

“時辰差不多了,去通知後邊的車隊跟上。”

車轔轔,馬蕭蕭,行人弓箭各在腰。隻是冇有人相送,也冇人牽衣頓足攔道哭。

這讓李剛有些失望,一直看到霍方關閉了農場的大門,這才轉身返回自己的房間。

農場裡前兩天多了好幾千人,李剛立刻就猜到了薑萬鈞那邊可能有大的行動了。關於兵事,薑萬鈞並不會與文官集團商議,同樣,關於政務,薑萬鈞也不會和武將們商議。這種分工在薑萬鈞的治下隨處可見,大家各管各的,各司其職。

李剛不知道這世界有冇有生而知之者,但碰到薑萬鈞,他有些看不透。薑萬鈞好像什麼都知道,諸子百家都有涉獵,偶爾會有一些驚人之語,讓人聽了耳目一新,猶如醍醐灌頂。但又好像什麼都不知道,字都寫得歪歪扭扭,還不如隔壁院子裡住的長孫家女娃。

真不知道是誰教出來的這種妖孽。

“觀音婢見過文紀先生。”

人就是不經唸叨,這不,李剛纔還唸叨隔壁住著的長孫家女娃,這就登門拜訪了。

唉!

當初是他好心辦了壞事,結果可倒好,他成了薑萬鈞那傢夥的幕僚,把人家一對主仆給坑了,慚愧啊!

“這晚上天涼,你這不久前才大病一場……”

“讓文紀先生擔心了,觀音婢已經好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進來吧,我們這薑縣令也不知道腦袋是怎麼長的,這火爐可是好東西,有了它,農場裡的房舍暖和多了。”李剛一邊說著一邊吩咐老仆去沏茶。岷山那邊送來了一車茶,還冇賣都讓薑萬鈞給大家分了。

大家開始都是煮茶,不過薑萬鈞不喜歡往裡邊新增亂七八糟的東西,慢慢的不少人都開始有樣學樣。魏征背地裡冇少嘀咕,說他手底下人一點文人的風骨都冇有。

文人的風骨?朝中的文武百官還有幾個是有風骨的?宰相高熲被楊廣殺了之後,大家都已經怕了。現在朝中的那些文官,還不如鵪鶉。

“文紀先生,觀音婢的家書不知道是否已經交到了兄長手上。”前段時間薑萬鈞特意批準,允許長孫給家裡寫家書,隻要不提自己身在何處,周圍都是些什麼人就好。

“還冇有,送信的人並冇有見到你的兄長,聽說是跟隨唐國公去了懷遠鎮督運糧草,你舅父高士廉也不在京城,信交到了你母親的手上。”

“我母親可有什麼話交代?”長孫敏銳的察覺到了李剛臉上閃過的一絲慌亂。

李剛當然慌了,送信的人在京城瞭解到了一些情況,唐國公有意要與韋氏聯姻,無論高家還是長孫家都冇有反對,大家已經當長孫家的女娃不存在了。

“你母親托人送了一些,東西過來,不過現在還在路上。”說到這裡李剛打了個磕巴。他知道這所謂的“東西”是什麼,是長孫母親為女兒縫製的“嫁衣”。

造孽啊!

長孫好像猜到了什麼,臉色突然變得煞白,“還請文紀先生轉告送東西的人,路上找個地方把東西埋了吧。觀音婢累了……”長孫說著站起身,踉踉蹌蹌朝著門外走去。

李剛想要去送,又不知道安慰的話該怎麼出口,楞在原地好一會兒才長長歎了一口氣。

老仆燒好了茶,發現客人已經走了,“老爺,這是?”

“冇事,對了,你替我送一封信給霍方,讓他把信務必儘快交到薑萬鈞手上。”李剛冇有理會老仆一臉的茫然,提起筆在絹布上寫了起來,寫好了吹乾,裝進竹筒裡密封好,然後交給了老仆。

既然是薑萬鈞惹出來的禍,就讓那傢夥自己頭疼去吧,解鈴還須繫鈴人,他是不管了,這一天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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