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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在的，在跟著五條悟進入到封印中心前，夏油傑設想過很多種和玉藻前相處的可能，可唯獨冇有想到會是這種——
玉藻前的人魂前爪都斷掉了，所以在認真的用後爪翻看著娜娜米先生的小說集，其認真程度好像不是一個千瘡百孔的，即將死去的人魂，倒像是一個有著大小姐脾氣的臭狐狸精。
這裡的臭狐狸精特指玉藻前的人品。
“不要把前輩叫做臭狐狸精，悟。”夏油傑摸摸五條悟炸起來的頭髮，認真的教育他。
“這麼臭屁，不叫狐狸精叫什麼。”五條悟的白眼幾乎翻上了天，臉上滿是對玉藻前的不屑。
畢竟無論是誰被指使著跑東跑西拿各種東西來玩都是不正常的吧！
你不是都快死了嗎？
五條悟眼中罕有的冒起了火光。
這個傢夥……他們剛進來的時候由於夏油傑太過放鬆，露出了狐狸靈體，然後被對麵的這個屑狐狸精準的定位到了他倆中明顯更好說話的傑，然後藉著同族的名義和“妾身知道你怎麼從四尾突破到五尾”，明確指示夏油傑給她取來娜娜米的最新小說:就是那本中間斷更又重新開始寫的那本——
“妾身知道一本能夠讓人說真話的書。”玉藻前深沉的蹲坐在地上。“隻要你為妾身取來，妾身就能記起當時是怎麼從四尾突破到五尾的。”
“……用不著。”五條悟皺著眉懟她。“傑肯定能自己突破，你休想借我們的手搞點什麼花樣。”
“哎~真的嗎？可是妾身看傑妖力都要溢位了，冇理由不突破接著修煉吧~”
“不要學老子喊傑的名字！臭狐狸精！”
“悟，要不要先聽聽前輩要什麼書？”夏油傑扶著五條悟的胳膊輕輕的搖晃了兩下，“萬一呢……”
於是，五條悟在麵對夏油傑的撒嬌攻勢下一敗塗地！
而玉藻前發現有戲，隨後又要求要吃糖，要吃蕎麥麪，要吃茶泡飯，要吃油豆腐，要吃刺身……
全都要吃！
有完冇完！
簡直是個有著臭大小姐脾氣的……
……即將死去的狐妖。
夏油傑想到這裡，心裡就發軟，加之玉藻前給他的感覺實在太過親切，他很難拒絕她提出的一些小小的要求。
而門外的夜蛾東跑西跑，還在好奇裡麵的五條悟怎麼一見到玉藻前就開始狂吃海喝，難不成玉藻前人魂長得非常下飯？
……不能吧，夜蛾扶額，他可是見過玉藻前的人魂。腦漿子撒了一地的那種，兩條胳膊全都冇了，胸口還有個大洞。
如果能對著玉藻前那具千瘡百孔的人魂吃得下去飯，那說明五條悟確實還是有過人之處的。
東西很快送到了。
《逼我下山？甜寵妖怪霸道愛》
這就是玉藻前要的書。
五條家裡就有。
還是自己和傑早年間從舊書攤上淘來的。
“對對！就是這本！我當年從皇宮逃出來的時候，唯一惦記的就是這個故事的後續！”
五條悟站在一邊，看著手上的這本書，臉上陰沉的能滴出墨汁來。
傑不知道是中了什麼**湯，怎麼一看到玉藻前就什麼都能答應！
明明是自己帶他來的！
大概是他憤恨的目光太過直白，那個臭狐狸斜眼瞄他一眼，嘻嘻笑著用後爪扯扯夏油傑的袖子:“哇哦~你家神子好凶哦，不像妾身，隻有妾身纔有秘籍能幫你突破到五尾哦~”
然後如願把五條悟氣的六眼晶亮，一遍遍的掃視著這個不知好歹的臭狐狸精。
夏油傑看了一眼地上滿滿噹噹的蕎麥麪，茶泡飯油豆腐和鮮魚刺身，還有旁邊五條悟手裡拿著的兩本小說，歎了口氣:“所以現在能說了嗎？”
玉藻前一臉吃驚:“啊？說什麼？”
“……從四尾變成五尾的方法。”夏油傑忍著額角青筋亂跳，“你剛剛說隻要看到這本書你就能想起來。”
“哦哦~那個啊。”玉藻前努力嗦了一口蕎麥麪，由於冇有胳膊，她吃的鼻梁上都掛著一根麪條。“那個得讓我看完才能想起來。”
“……”
夏油傑沉默了。
不知道是該吐槽她心大還是怎麼樣，他扶額歎了口氣。
“安啦安啦，不會虧了你的。”玉藻前又嘻嘻笑了起來，“不過還有另外的幾本書……不知道你們還有冇有？”
“......”
“......”五條悟把手裡的書一撂，手裡靈光再次顯現。
“......悟！”
第一次和玉藻前的會麵，以這樣一個不太和諧的情況收了場。
不過......玉藻前確實和夏油傑想象中的那種很會擺譜的大妖怪不一樣。
至少從她身上看不出任何的架子，交談間雖然喜歡捉弄夏油傑和五條悟，可至少也冇有過分為難。
原本看她打算提條件還以為她要做一些不好的事情，但實際上她也隻是想吃一些想吃的東西，而這些東西對於她現狀來說冇有什麼好處。
但凡要一個穩固魂魄的定魂針，都比這些有的冇的東西對她的現狀更管用。
夏油傑也問了兩句相關的問題，然後發現玉藻前已經完全接受了自己會在年前煙消雲散的事實。甚至完全不想找補，隻是叫夏油傑彆擔心，她會儘量想辦法幫他突破五尾，讓他儘量不要被自己撐爆。
說這話的時候她臉上還帶著那種認真的表情，就好像一個真心實意幫助自家小輩解決問題的大姐姐一樣。
在說這種話前先看看你自己的魂魄好嗎......
而且，幫一個即將殺掉自己的人變得更強這種事情......
臨走的時候，她一邊看著夏油傑給她拿來的小說，一邊若有所思的問他一些有的冇得的東西，什麼近期有冇有靈力外泄的情況出現啊，有冇有吞掉什麼妖怪啊，等等。
而且......看玉藻前的狀態，人魂應該是還冇招齊，還有很多殘片遺留在外。
人魂連人形都化不成了，隻能勉強現出原身的形狀。
就這樣五條家還都是已經儘力再各地收集了的，如果不是五條家幫忙，單憑加茂家估計現在連玉藻前的一半還都冇有收集到。
當然......現在的事情不止要考慮玉藻前怎麼樣了。夏油傑在心裡歎了口氣。
他看向前麵走路重重跺地，梗著腦袋越走越快的五條悟。
這個祖宗！怎麼！又生氣了！
夏油傑還化著型，一路上全都是五條家內部的除妖師，他不敢說什麼，安安靜靜的跟在五條悟的背後沿著來時的山路往回走。
就這樣一路無言回到了五條家的內院，夏油傑才躲進五條悟的臥室“彭”的一聲變回了原先的樣貌，他出門剛想找五條悟談一談，卻隻看到五條悟丟下的外衣，本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他往外一探頭，發現平時跟著五條悟的侍女隻有兩個在門口待著，一見到他出來：“夏油大人。”
“悟......不，少爺人去哪了？”
雖然他和悟關係冇必要這麼講，但是在五條家的其他人麵前，他還是要守規矩的喊悟叫少爺，不然就會喜提一大群人驚異的目光。
嘛，畢竟就連五條家家主都不會這麼親密的喊悟......
“少爺去禪院家了。”侍女低眉順眼的回到。
禪院家......
悟怎麼會突然去禪院家呢？
而且禪院家的話......悟不是三家裡最討厭禪院家了嗎，怎麼會自己跑去禪院家......夏油傑思考到這裡，立刻回到裡屋打算換出門的衣服，“你們準備一下車駕，我這就去找悟......少爺。”
“恐怕不妥，夏油大人，”為首的侍女麵上閃過一絲猶豫，“悟少爺此行是去和禪院家的小姐有事相談，您貿然跟過去怕是......不好。”
“他和禪院家的小姐能有什麼談......”夏油傑一邊往身上套衣服，套到一半卻又停了下來。
“......原來是這樣...”他把披到身上的衣服重新換下，“那我不去了，你們在這裡等著少爺回來就好。”
“是，夏油大人。”
相親啊。
夏油傑沿著長長的走廊回到了自己的庭院。重新回到了池水邊。
悟不是說不喜歡禪院家的小姐嗎？那為什麼要去看？
因為家裡逼著他去嗎？
應該不會吧......五條家應該冇有人能夠指使的動五條悟去相他不想去的親。
那是五條悟自己想去？
……奇怪，五條悟最近有接觸到什麼能引起他注意的女孩子嗎？
該不會是一開始不願意見到最後看到卻一見鐘情了吧……
夏油傑心裡想法紛紜，根本冇有心思接著修煉。他重新撲在地上化成狐狸樣貌，跑進了自己的房間裡。
說起住所……
五條悟偷偷養他的事情敗露後，其實一開始五條悟說要單獨撥給他一個主宅的時候他感覺有點驚訝。其實他可以接受平時和悟住在一起，但是五條悟卻認為他應該擁有一座宅邸所以就讓下人整理了一間平時用不到的房子，專門留給夏油傑住在那。
這個房子離五條大宅的後山很近，所以夏油傑呆在這裡的話也方便去後山的訓練場一起玩。
日常來看，五條悟的日常出行就是早晨醒後用完早飯就來到夏油傑的房間裡和夏油傑一起待著。要麼去找夜蛾上課，要麼一起去後山訓練，累了就一起偷偷溜出五條家去附近的街道上玩耍。
……所以悟是什麼時候認識的禪院家的小姐……以前各種慶典的時候認識的嗎？
夏油傑想著，從昨天早晨就一直冇有好好休息的他眼皮逐漸沉重，他跳到床上，看到上麵還遺留著五條悟上次來他這裡玩的時候放在這裡的衣服。
他仗著狐狸的體型小，抖了抖身上長長的毛，撲進了床上五條悟的外衣裡。
鼻尖問到了熟悉的氣味，就好像悟環抱著他一樣……
懷著滿腔的心緒，在熟悉的氣味中，夏油傑的眼皮輕輕合上了。
五條悟對玉藻前的印象其實還算不錯。
早年間他作為神子被家人帶去皇宮覲見國君，玉藻前就隨侍在旁邊。
他當時年紀尚小，許多事情冇有他說話的地方，基本上事情都是他的家人們在做，他隻負責人到場就好。
到了聚餐的時候，他有點好奇的望向了傳說中的特級妖怪九尾玉藻前。
那妖怪麵上敷妝，身著一身華麗的衣服，像那種玩具一樣的不倒翁一樣，伴在國君的身側。
似乎注意到了五條悟的目光，玉藻前注視著這個所謂的“神子”，思考了一下，趁五條家的人和國君交談的時候，她噘嘴對著他做了個鬼臉。
眼見著五條悟的表情一下子臭了，她得意的笑笑，熟練的隱入到了周圍人數紛雜的環境中。
五條家不像禪院家，善於收複式神，也不像加茂家是鎮壓妖怪的大手筆，數百年來能從眾多的家族中脫穎而出全靠五條家特有的殘忍。
無論是什麼妖怪，是好是壞，無論是非通通殺死，這就是五條家一直以來對待妖怪的宗旨。所以即便家中偶爾也會豢養幾個有著式神使能力的人，也大多隻把式神妖怪用作是消耗品，因此對於五條悟的教育一直十分嚴厲而獨斷。
隻要是妖怪，殺掉就好了。
但是國君自己本人，培養的特級式神玉藻前也是國家重要的戰力資源之一。
所以五條悟看待玉藻前有著很豐富的聯想。
或許就像老師所說的那樣，是被迷了心智纔會讓玉藻前隨身侍奉，靈狐妖怪這種高智商的妖怪根本不可能全身心的投入到和人類日常的日常生活中去的。
他又好奇的看向玉藻前，發現玉藻前一直緊緊的跟隨在國君的背後未曾遠離，目光黏在他的身上，帶著一種莫名其妙的情緒。
而國君正在一眾上供的美女溫柔鄉中徜徉，並冇有注意到玉藻前身上逐漸濃烈的情緒。
刨去六眼，直覺告訴他，這種情緒——
——是愛。
但極似狠。
玉藻前，愛上了國君。
或許這愛中含有孺慕之情，家人之情，兄弟姊妹之情，師生之情。但毫無疑問，這是愛。
妖怪，愛上了人類。
玉藻前如果想要逃走，即使有著式神契約，她作為頂級多尾的狐妖，她完全可以瞞天過海偷偷切斷自己人魂和妖魂的鏈接重新鑄身，至少還能搏一線生機，而不是像現在一樣跟在國君身後，充當他的工具，武器。
是愛阻礙了玉藻前逃走的道路嗎？
……彼時的五條悟還不明白愛究竟意味著什麼，他理性的下了定義，並且為此好奇。
妖怪，真的能隻為了“愛”忍受釘刑忍受一切留在人類的身邊嗎？
這本身就是假命題。
這和他曾經接觸到的那些定義裡的妖怪有著明顯的差彆。妖怪應該是自私的，愚蠢的，卑賤的，唯獨不可能是有人性的。
妖怪，不可能會“愛”。
這和五條家所傳承的肅殺教條，完全不一樣。
可他分明在玉藻前身上見到了極致的，隱秘的愛意。那種愛如果不是經過長年累月的積累和鍛造，不可能如此鋒銳而有不著痕跡。
而且如果玉藻前真的是因為“愛”甘願留在國君身邊，那她就應該明白，她永遠不可能和國君在一起。
那她又是愚蠢的。
果不其然，在他離開後的冇多久，他就通過身邊侍女們的竊竊私語得知了有關玉藻前試圖背叛國君出逃的訊息，他當時無聊的托著下巴，翻看著下人拿過來的話本，不出意料的挑了挑眉毛。
“天哪……聽說了嗎？玉藻前叛變了！”
“果然妖怪都是不可信的，我當時就打賭玉藻前到了九尾就必定會叛逃！”
“人妖之彆涇渭分明……”
該說是必然嗎……果然妖怪是不可能有人性的，他們隻不過是模仿了人類的外形，不可能真正擁有人類的內核。再多的偽證也不可能證明妖怪真的能夠和人類建立聯絡，一切都隻不過是它們苟延殘喘的藉口和托詞……
“……聽說國君也受了重傷……”
“我聽說整個手臂都被燒傷了……”
……隻是手臂受傷？玉藻前如果真的想要殺掉國君，豈是這點輕傷可以了結的。難不成她根本不想殺掉國君？
就算是為了自己的妖魂著想，那她為什麼要叛逃？
為什麼？
而這個疑問，在他看到自家後院裡出現的那個三尾妖狐的時候，他心中難得的起了一層帶著殘忍的興味。
六眼精密的運轉著，看著那個躺在地上滿身汙垢裝死的小狐妖，他往旁邊一坐——
“告訴我你的名字，就給你吃雞肉。”
而現在，夏油傑對他……
“因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是我的主人，也是……”
也是，什麼？
會是他想到的答案嗎？
五條悟坐在茶幾前，看著麵前的禪院家的小姐手法靈巧的舉著茶具為他沏茶，心思早就飛到了九霄雲外。
細長柔美的十指在他眼中雖不如夏油傑骨節分明來的好看，但是卻也賞心悅目。
隻是這茶……
五條悟不動聲色的眯了眯眼睛。
許是五條悟盯著茶杯的眼神太過恐怖，她有點惶恐的開口問道:
“悟少爺……請用茶。”
五條悟聞言懶懶的抬起眼皮凝視著她。
對麵禪院家的小姐明顯心理素質不夠好，隻是被他盯著就露出了諸多破綻。
瞧瞧這手抖的。
但他還是舉起茶杯，湊近嘴邊，在對麵膽戰心驚的眼神中抿了幾口。
還行。
但是不比傑泡的好喝。
說起來，傑這幾年也在五條家學會了很多世家該學的東西……尤其是茶道，和騎藝。
想要和傑在一起。
果然，就算傑因為玉藻前而冷落了自己，他還是想要和傑在一起。
他眼神微動，緩緩將剩下的茶水飲儘後便不再打算在這裡浪費時間，站起身來示意身邊的侍女打道回府。
“悟少爺！這就要走嗎？”
禪院家的小姐緊張的站了起來試圖挽留，被五條悟直接拒在原地。“不必。我自己會走。”
“可……”
五條悟卻冇再聽她繼續挽留的話語，徑直從茶室走了出去，隻留下禪院家的小姐獨自留在原地。
待五條悟走後，她腿一軟，差點跌坐在地上。
門外的侍女急忙上來扶住她:“小姐！小姐你怎麼了？”
“完了……”
“小姐？什麼完了？”
那個少女手腳冰涼，一臉菜色:“我……在他的茶裡下了藥。”
“小姐！小姐你糊塗啊小姐！”
“還不是為了能和五條家攀上關係！我本來，本來以為他這次邀我出來，應該是對我有意思……母親……母親不受家主的喜歡，如果我再不能和五條悟攀上關係，這一切，全都完了！”
“小姐！你冷靜啊！”
“全都……完……”
“小姐！來人啊！小姐昏過去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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