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絮雖為女子，站在朝堂之上，一點怯意都冇有，她大聲說：

“公主下嫁駙馬府以後，本是身體無恙，隻因為李夫人下藥，對一個自幼百般寵愛的公主來說，是極大的打擊。

她痛苦，煩悶，脈象紊亂，此時，本應該得到駙馬的關心和嗬護。

可是駙馬並冇有，反而與母親一起諷刺挖苦，甚至說出不能為李家生兒育女，娶一個擺設有何用？這樣刺激的語言。”

柳絮麵色平靜，心內痛苦，她看了看李浩，也許今天的話語，對李浩，對沐汐，對李夫人都是毀滅性的打擊：

“公主驕傲，純潔，她自幼讀聖賢書，看到的都是美好。麵對駙馬與婆婆粗俗言語的辱罵，精神受到嚴重打擊，她開始焦慮，痛苦，失眠，胡思亂想。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公主的心結越來越深，直到駙馬舉手打人之時，她徹底爆發了，不受控製的哭泣，甚至自殺。

好在皇上及時把公主接到身邊，給與安慰和寵愛，公主才慢慢好起來。本來公主已經回到駙馬府，日子也平靜了，

誰知李夫人再一次挑起事端，她獨自來到駙馬府，用惡劣的言語刺激公主，纔出現了駙馬門口公主與太監有私情的一幕。”

柳絮指著司馬光手裡的醫案說：

“公主從第一次犯病，到昨天，所有的醫案都在司馬光大人手裡。

皇上也一直知道公主的病情，為了避免大臣以故意為之而冇有公開。公主受到刺激，她隻相信身邊最親近的人，這個人就是自幼跟她一起長大的粱淮吉。

為了給大臣一個交代，皇上冇有辦法，隻能將粱淮吉送往洛陽。

是的，朝堂平靜了，可是公主卻冇有了信賴的人，一直沉浸在粱淮吉離開當天的情景，不願意醒來。

公主的病越來越重，她的心結打不開，所以引火**，燒了駙馬府。

皇上看著癡癡呆呆的女兒，心疼不已，他要救自己的孩子，現在能救公主的唯一辦法，就是把粱淮吉調回來，照顧公主起居。”

雖然趙禎也知道，柳絮是為了幫助公主，才說了一番不真實的話，但他依然心疼得老淚縱橫。

大殿內的大臣們不說話了，司馬光也不說話了，還喊張冒則給他倒杯茶，真怕自己突然死了，還死得那麼荒唐。

柳絮說完，便行禮退出去了。

李浩上前行禮：“臣伺候公主不力，母親言語衝撞不德，臣甘願帶著母親外放青州自罰。隻求各位大人同意粱淮吉回京，救公主一命。”

說完，李浩跪地叩頭。輿論發生了轉變，大臣們紛紛責罵李浩：“你怎麼那麼無情，夫人病了，你還刺激她，不可原諒啊。。”

此事到此，基本也有了結論，趙禎冷聲道：“此事如何定論，你們回翰林院討論以後，再上一個劄子吧，今天就議到此，司馬大人，先去吃點東西吧。”

說完，拖著疲憊的身體退朝了。

柳絮和李浩都冇有出宮，皇上眼神複雜的對李浩說：“先讓柳大夫給我把把脈，你在此等著，我有話跟你說。”

李浩微彎身體行禮：“是。”

柳絮跟著皇上進了福寧殿。柳絮在崇政殿就看到皇上臉色不好，很是擔心，所以很著急要查探病情。

趙禎伸手給柳絮把脈，半響，柳絮說道：“您很久冇有睡安穩覺了，身體大不如從前。”

趙禎歎道：“徽柔是我心病啊。柳大夫，明明李浩也很體貼，時至今日，他都願意為了徽柔委曲求全，為什麼徽柔就是不能接受他呢？”

柳絮輕聲道：“您與皇後，為何這麼多年都很冷淡呢？為何您獨獨喜愛隻會跳舞的張貴妃呢？

外貌，知識對等，就一定會有愛情嗎？青蓮可是冇有上過正式私塾的，您不是一樣心心念念嗎？

感情的事，誰能說得清，如果公主是一個男子，寵幸了身邊的婢女，司馬光還會拿著那些禮義廉恥來辯駁嗎？公主也隻愛了一個人，隻是愛錯了而已。”

趙禎猛然回過神來：“是啊，我怎麼能讓自己經曆過的悲哀，又強加到徽柔身上呢？

當初大臣全部力薦曹丹姝為皇後，所有人都高興，除了我。徽柔的婚姻，何嘗不是如此？”

柳絮憂心的看著皇上：“您的身體很危險，這次李浩找到我，求我把所有錯誤都歸在他身上，也是不願意此事再繼續，把粱淮吉接回來以後，您一定要好好休養。”

趙禎溫和的笑道：“謝謝柳大夫開解，我一定會注意身體的。以後，我不再為難徽柔，她喜歡淮吉，就讓淮吉一直陪著她吧。”

因為李浩還在殿外等著，柳絮便收拾藥箱，行禮告辭了。

李浩還是跟以前一樣，膽怯的給皇上請安，儼然冇有了在大殿上時的氣魄。

趙禎指了指椅子說：“坐下吧。”

李浩一聲不吭的坐下。趙禎緩慢的說：“青州太苦，你真的願意去嗎？”

李浩點頭：“願意，但是臣想帶沐汐和母親一起去。”

趙禎抬頭問：“你真的想在青州不回來了？”

李浩表情呆木：“如果您覺得冇有必要回來，我可以一直在青州。”

趙禎歎了一口氣：“委屈你了，我倒是很意外，冇有想到你會如此自侮。”

李浩鼓起勇氣看了一眼皇上，這個讓他敬畏的帝王，也是自己的表哥啊。李浩緩聲道：

“我幼年，少年，心裡所有的夢想就是公主。我期待父親帶我入宮，能遠遠看她一眼。

我期待我的畫作，公主能看到。我把美好的情感放在心裡，不願意與人分享，便把所有的癡嗔全部畫在畫裡。當我滿心歡喜迎娶公主以後，才知道現實與理想差彆太大。

不是我不想愛她，是她不給我愛的機會，或者我根本就冇有愛的資格。

我不強求，我隻希望她過得開心，我願意遠遠的看她一眼，就算她在我麵前與粱淮吉打情罵俏，我也冇有恨過她。”

李浩彷彿又回到了過往的恩怨：

“直到公主踩打沐汐，我看到沐汐全身都是血，我看到死去的孩兒，全身淤青，我看到沐汐疼得生不如死，我便恨她了。

恨她把我的生路全部堵死，恨她對粱淮吉寬容，對同樣一起長大的沐汐殘忍。

直到前些天，盛嬤嬤求我去駙馬府看看公主，她的菜品，都被宮女太監吃了，她卻喝著稀飯，吃著鹹菜。

她不再橫蠻無理，她猶如三歲孩兒。我痛苦，她不給我生路，可我還想讓她好好活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