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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政殿，百官早朝，商議國家大事。今天的皇上來得很晚，坐在龍椅上，接受大臣朝拜，然後聲音洪亮的對張冒則說：“帶上來吧。”

眾大臣麵麵相覷，帶誰上來？

嘹亮的鐵鏈聲響起，隻見儂智高衣衫破爛的走進大殿，他麵色從容，毫無懼色，走一步，腳鐐便會發出刺耳的聲音，有些言官忍不住了：

“一個賊子，怎麼能進大宋的朝堂？”

趙禎眼色淩厲的看了言官一眼，嚇得言官不敢作聲了。

儂智高走到正中間，跪地行禮：“大宋皇帝萬歲萬萬歲。”

趙禎平穩的說：“平身。”

儂智高抬起頭，見到他了，終於見到他了，他儒雅清秀，溫和謙遜，隻是眼神中的那股堅毅，讓人不寒而栗。

趙禎的聲音洪亮：“儂智高，你多次要求大理寺遞劄子想見我，今天給你這個機會，有何話要說？”

儂智高就像一個委屈的孩子，見到家長，他憤怒的眼中有一團火，彷彿遇到了不公平的事，但是家長並不理解他。

“皇上，儂某本不怕死，被宋軍俘虜以後，完全可以自儘，無需來大宋受侮辱，可是我心有不甘，死不瞑目，總有幾句話要問問大宋皇帝。”

儂智高儘量剋製著自己的憤恨。

趙禎毫不在意一個階下囚的憤恨，嚴峻的說：“今天我就在你麵前，你問吧，我定如實回答。”

儂智高忍不住有些哽咽：“皇上，我儂智高本是良善之人，多次進京科考，無奈冇有門路，次次未中。

回到家鄉，委曲求全的繼承了父親的酋長之位，帶領百姓種地開采，也是安居樂業。

無奈，交趾國對我窮追不捨，欺人太甚，不得已隻能組建軍隊，奮力反抗。”

大臣們又開始交頭接耳了：“交趾國欺壓你，我大宋又冇有欺壓你，你打我們乾什麼？”

儂智高斜眼看了一下大臣，繼續說：“多年征戰，我也積累了一定的財富和兵力。

可是長年打仗，老百姓的日子水深火熱，苦不堪言。於是我便誠心想依附大宋，遞上了我第一份（貢方物，求內屬）文書，可是你卻拒絕了。”

趙禎和韓琦都一怔，朝廷並冇有收到此文書啊。

儂智高一字一句的說：

“第一次，我求補田州刺史。你拒絕，我想著自己太自不量力，需求的太多了。

便第二次遞交文書，請當一個教練使團，你依然拒絕，我想著當年父親依附宋國時，做出了很多不恰當的事，要求或許太過分了。

便第三次遞交文書，我願上貢千金，隻需要宋朝賞一身官服，讓交趾國知道我與大宋交好，他們就不敢在欺壓我，可是皇上，你也拒絕了。”

大殿一片寂靜，再也冇有人交頭接耳了，韓琦，歐陽修，王拱辰一眾大臣，眉頭緊鎖。

趙禎更是臉色鐵青，因為儂智高說的這些文書，他們誰也冇有見過。

如果儂智高隻是祈求一身官服，就能避免一場惡戰，何樂而不為呢？此次鎮壓，大宋也損失了上萬將士啊。

儂智高儘量控製著眼淚：

“三次被拒，我並不憎恨大宋，我便再次上奏文書，請求南天國與大宋互市。

對於老百姓，互市能有利於經濟的發展，無論是你們大宋，還是我們南天國，都是有益。

最重要的是，交趾國知道我與大宋國關係親密，他們也不敢肆無忌憚了。可是你，大宋皇帝，依然冇有答應。”

大殿上所有的官員，都麵麵相覷，寂靜得地上掉一顆針都能聽到。

趙禎更是黑著臉，一動不動的坐著。

儂智高終於忍不住了，眼淚掛滿了臉頰：

“都說大宋皇帝仁慈寬厚，我也一度如此認為，隻是我萬萬冇有想到，你的仁，隻限於你的大宋國。

看著我南天國被欺壓，被交趾國屠殺，掠搶財物，民不聊生，我祈求你給我一根稻草，你為何不願？

我儂智高想為老百姓謀得一條生路，寧願依附大宋，做一條狗，你為何要拒？

我理應該死，可我的老百姓，他們明明可以藉助大宋活下去，你宋仁宗為何眼睜睜的看著他們被屠殺，你的仁，在哪裡？”

麵對儂智高憤怒的目光，趙禎隻能如實回答：“我全然不知。”

儂智高愣了幾秒，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果然如此，我殺到邕州，找到了我所有上表的奏章，知州說是你退回來的，一氣之下，我殺了那個狗官。

今天我寧願受辱來到京城，就是要當麵問個清楚。

哈哈哈哈，原來大宋皇帝，不過也是被官員玩弄的一個廢物，什麼勤政愛民，什麼睦鄰安邊，隻是你的大臣給你安上的賢明頭銜而已。

我儂智高十天攻下九州，不是因為你的鐵騎在我背後開路，你那二十萬大軍，還不一定能打贏我呢，你清高什麼？不過是高高在上，養了一群廢物而已。”

韓琦聽不下去了，喝道：“你胡說八道什麼，這是大宋朝堂，豈能容你放肆。”

趙禎擺擺手，對儂智高說：“你所說，我全然不知，如果你隻是為了保護百姓，祈求一身官服，我定能同意。

今天你能跟我說這些，讓我深感慚愧。

地方官員為了官位，擅自做主之事，並不是隻有我朝纔有，你南天國同樣也有。

比如黃大師，他就是我大宋的一個混賬文人，蠱惑你起兵，你同樣也識人不清。

如果你真的相信我，多次被拒，必然會想儘辦法進京麵見，然而你卻起兵，所以你的錯誤，與我無關。”

趙禎站起來，嚴肅的看著儂智高：

“你起兵攻打我朝，死罪難免，但是我可以答應你，我會派大臣前往邊境，重新選立酋長，開通互市，必要時，會幫助你們對抗交趾國。”

儂智高聽完，嚎嚎大哭起來：“大宋皇帝萬歲，萬萬歲。我儂智高死而無憾，死而無憾啊。”

儂智高被侍衛帶下去了，大殿內的氣氛更加壓抑，趙禎冷冷的看著官員，說：“儂智高的一番話，你們有何感想？”

一位不怕死的言官戰戰兢兢的站出來，行禮說：“皇上，儂智高一派胡言，您的賢明，不是他一個叛賊能下定義的。”

趙禎聽完，一手拍在案桌上，兩眼冒著怒火：

“你們還想維護體麵嗎？在朝堂上，你們把每個地方，都描述得花團錦簇，一片祥和，可是現實呢？

儂智高是鎮壓了，我們大宋也葬送了上萬將士，他們的命不是命嗎？

明明可以避免，你們卻欺上瞞下，韓琦，給我查，看看是誰，是什麼人敢如此膽大包天，連邊境文書都敢不上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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