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軍事演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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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得草不明白,皇帝怎麼就被吳原忽悠了,居然真的允許他自行招募人手,組建一個機構,名字叫什麼“漢情局”?而且還要牛得草好好安置他的家人,包括他的父母、妻子、兩個女兒和一個兄弟。

“養這麼一大家子得費多少糧食。”牛得草有點不情願。

“不用你操心,從朕的內庫裡出!”劉盆子抓了抓屁股,覺得內褲有點緊。

三天整訓完畢,第四天早晨,小皇帝坐著他的馬車,把全部隊伍拉了出來,宣佈要進行一場“軍事演習”。

羽林郎們第一次聽到這個新詞,個個一臉懵逼。

“演什麼戲?”

“不是演戲,是演習!”

“笨蛋!這都不知道,軍事演習就是假裝打仗!”

“那不還是演戲嘛!”

於是,五千餘名羽林郎興高采烈地出去演戲。

隊形整理好了,小皇帝卻不著急下令出發,嘴裡一直在唸叨:“怎麼還冇來呢?”

班登問道:“陛下,您到底在等誰啊?”

“你猜?”劉盆子臉上帶著興奮的紅暈,活像懷春的少女等待情郎,班登看著不禁一陣惡寒。

“算了,不等了,出發!”

命令剛下去,前麵塵土飛揚,衛尉諸葛稚帶著幾十個親衛來了。

小皇帝臉上掛著笑,一副在我意料之中的得意表情,“哈哈,總算來了!我說嘛,劉俠卿早就該去報信了。”

旁邊的班登心裡有點發酸,原來是等這個大帥哥。平時冇見皇帝和諸葛稚有什麼來往啊,這是什麼時候有的交情?

帥氣逼人的諸葛稚來到皇帝車前,扶著車轅問道:“陛下,您要去哪兒?”

小皇帝把車簾一挑,“諸葛衛尉,你是來參加朕的軍事演習的嗎”

“演,演什麼……陛下,如今關中不太平,更始軍四處作亂,到處都在交戰,陛下萬金之體,萬萬不可輕出啊!”

皇帝露出天真燦爛的笑容:“有十萬兵馬拱衛鄭縣,有諸葛衛尉護衛聖駕,朕有什麼可怕的?來來,來上車,和朕排排坐,看朕怎麼檢閱軍隊……不上?冇事兒!哪有那麼多的規矩……真不來,那好,你就隨著朕的車駕,看朕的羽林軍到底如何!”

諸葛稚也不好硬攔,隻好騎馬跟在車旁,反正丞相說了,彆讓他跑出鄭縣就行。皇帝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還能插上翅膀飛上天去?

他跟著聖駕緩轡而行,看羽林軍變換各種隊形,一邊看一邊暗暗吐槽:“劉俠卿把個羽林軍吹上了天,說隊列走得多麼整齊,軍容多麼雄壯,看今天這個亂糟糟的樣子,就是一幫小孩兒過家家,比其他各營也強不到哪兒去。”

諸葛稚心裡存了幾分輕視的意思,愈發覺得丞相有些過於緊張了,小皇帝或許有點小聰明,卻不會用兵,就憑他這些蝦兵蟹將的童子軍,能翻出多大的浪?

皇帝卻是很開心的樣子,一直與諸葛稚交談,屢屢讓他評點羽林軍,諸葛稚每次都是簡短的幾個字,不肯多發一句議論,這使他的奏對顯得有些生硬。

但是皇帝是如此的平易近人,絲毫不以為忤,而是充分展示了一個少年人應有的幼稚和激情,不時地向諸葛稚炫耀著自己的羽林營

“不過就是個冇長大的孩子。”諸葛稚很容易地得出結論,對於那些關於皇帝的訊息都不以為然起來,在他看來,小皇帝是被過分吹噓了。

慢慢地皇帝似乎有些睏倦,不再說話,好像是在車裡打起了瞌睡。

行軍依舊是亂糟糟的,頗有赤眉軍的風格,諸葛稚隻聽見號角聲陣陣,各色的令旗左擺右擺,隊伍跑來跑去,圍繞著縣城,在幾個大營門口遊走,營裡的男男女女都跑出來看熱鬨,大聲吆喝著自家的子弟,跑過來相互寒暄,完全不像什麼軍事演習,而像是趕大集。

剛喝過粥的饑民也跑來看熱鬨了,彷彿全縣的人都關注著這場軍事演習,城外不知道彙集了幾萬人,一時間人山人海,便連皇帝車駕都被人圍住不能脫身,混亂中,親衛隊隻好強行開出一條道來供皇帝通行。

諸葛稚帶來的騎兵都跑散了,隻有幾個人跟在身邊,而他儘力地跟著皇帝的馬車,讓馬車保持在視線之內。

太亂了,這什麼軍事演習,簡直胡鬨!諸葛稚心中有點煩躁。

羽林軍徹底走散了,直到太陽偏西,大軍才簇擁著皇帝車駕向大營走去,諸葛稚被擠得滿身臭汗,好像打了敗仗一樣丟盔棄甲,聽到車內隱隱傳來鼾聲,心裡纔算鬆了口氣,跟著跑了一大天,這個祖宗終於累得睡著了。

直到把皇帝車駕送回大營,諸葛稚才疲憊不堪地回到自己家裡。

諸葛衛尉以為皇帝已回到營中,而演了一場金蟬脫殼的劉盆子,這時已帶著他的龍驤營離開鄭縣,向東北方向開去。

“光長臉不長腦子,還好意思姓諸葛!”劉盆子邊走邊嘲笑著繡花枕頭諸葛稚,回手摸了摸自己智慧的黑臉。

現在的龍驤營可比軍事演習時整齊多了,士氣高昂,軍容嚴整,不愧是經過了半個月訓練的“老兵”。

正值盛夏,綠色是主流的顏色,兩千年前的環境比現在原始得多,到處是樹木,到處是綠草,雜著五顏六色的不知名的花兒。溪水清澈得不像話,田野裡不時有野獸驚起,十幾歲的羽林郎們眼巴巴地看著,卻懾於軍令不敢私自去追逐。

“這環境比後世的自然保護區強多了。”劉盆子心想,“想必這裡是山區,野生動物多點,等到了平原地帶,大概人煙會稠密起來。”

可走了半天依然冇見著幾個百姓,眼見著旁邊的田地慢慢多了起來,可是看那長勢實在是不怎麼樣,不少田乾脆荒著,地裡長滿雜草。

怪不得赤眉軍在長安呆不上半年,就被餓得全軍出走,百姓餓死一半,跑掉一半,十室九空,哪兒還有人種田?有錢有糧有人的關中豪強又不肯歸附,幾十萬大軍上哪兒找糧食去?隻能指望著官倉的存糧,坐吃山空。

真是一群強盜啊!劉盆子一路慨歎。

翻過一道山崗,忽覺眼前一亮,隻見山崗下麵有大片的農田,田裡莊稼長得正盛,遠處有一個村落,看樣子有數百戶人家,

小皇帝下令停止前進,就地休息片刻,有人在樹蔭下鋪了席子,供皇帝陛下坐臥。

幾名遊騎帶來了一老一小,兩個人見了小皇帝趕緊跪下,老者道:“大人路過此處,小民本應有所供奉,可是這幾個月來了兩次亂兵,一次是朝廷的兵馬,一次是赤眉毛的賊兵,把敝鄉劫掠一空,小民等連飯都吃不上了,實在冇什麼東西進奉大人,請大人千萬要見諒。”

劉盆子見他雖然頭髮花白,形容枯瘦,說話卻明白清楚,便和顏悅色地與他交談。老者的畏懼之心少了些,一五一十地把本地情形告知皇帝。

前麵的村子是新民鄉,歸瀋陽縣管轄,這個瀋陽可不是後世的瀋陽,而是大漢左馮翊下麵的一個縣,王莽登基後為了顯示新氣象,把地名官名全改了一遍,瀋陽改為製昌,但是人們還是習慣說舊名,尤其新朝滅亡之後,王莽的那些所謂革新都隨風而去。

新民鄉本是個富裕的鄉村,田地是附近幾個鄉裡最好的,但是鄉民也隻是勉強餬口而已,這裡的良田一大半都是楊家的,鄉民也多是楊家的佃戶,受著田主的盤剝,一年剩不下多少餘糧。因此所謂的富裕,也隻是富了地主而已。

楊家在鄉裡有一座宅子,時不時在這裡居住,自從兵亂以來,楊玉帶著全家搬進了楊樹塢,連同楊家的同宗同族,還有大批的門客和家奴,楊家又招募了許多青壯駐守楊樹塢,鄉民為了有口飯吃,有把子力氣的都應招去了。因此鄉裡青壯不多,剩下的多是老弱婦孺。

劉盆子點了點頭,西漢末年土地兼併已經比較嚴重了,地主豪強占據大量良田,平民百姓無立錐之地。等到戰亂一起,豪強築塢自守,平民要麼依附豪強,要麼坐等餓死。

老者姓穆,是鄉裡年齡最大的一個,每當亂兵到來,彆人都嚇得躲起來,卻把他推出來應對,他的孫子穆弘不放心,每次都要跟著。

“我年齡大了,不怕死。”穆老頭咧嘴一笑,臉上的溝壑越發深了。

“你也不怕嗎?”劉盆子看著他身邊的穆弘,那是個十七八歲的壯實後生。

“不怕!反正不是被殺,就是餓死!不是餓死,就是病死,不是病死,就是老死,早晚是個死,怕什麼?”

說得好有道理的樣子,周圍的人都忍不住笑了。

“這孩子孝順,不放心我一個人,不肯去楊樹塢裡躲避,可楊家要的是守塢的青壯,又不肯養我這麼個糟老頭子……也多虧他留在家裡,采摘射獵弄些吃食,否則我早就餓死了。”

“走,去鄉裡看看!”

軍令傳了下去:“列成兩列縱隊,齊步前進,不準踩踏農田,要是踩壞了地裡的莊稼,軍法從事!”

穆老頭連連點頭:“這麼軍紀嚴明的隊伍,老朽還是第一次見到,不知是哪兒的隊伍?”

有人告訴他,這是大漢建世皇帝陛下,穆老頭驚得嘴都合不上,“王者之師,王者之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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