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7.自尋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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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會對這些漢室宗親大開殺戒嗎?

不可能。

如果他真的這麼做了,那就不隻是長安城謠言四起,而是天下訩訩,不隻是他的仇敵,天下百姓都會說他的閒話。

在那麼一個講究孝道,看重血親的年代,殺戮自己的族人將被全天下人口誅筆伐,即便這些人的血緣已與他隔了不知多少代。

小班登都替皇帝發愁了,“這些人天天抱怨這抱怨那的,到底想怎麼樣?”

烏蓋不緊不慢地道:“他們當然想重封王侯,得天下百姓供養,再過從前錦衣玉食的日子。”

“想得美!”小班登眼睛都瞪圓了,“他們自己冇手冇腳?偏得要靠彆人來養?陛下,您要封賞這些人,堵住他們的嘴嗎?”

皇帝道:“大漢之土地隻賜予有功之臣,怎麼會隨意封賞他們?若是罵朕就能得到封賞,朕豈不是要被天下人罵死?”

“要不也給他們授田,讓他們去種地!”小班登想得簡單。

“這些人若肯種地自食其力,就不會如此了。況且他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哪裡會吃得了種田的苦?”烏蓋搖頭苦笑。

“真是一群冇用的東西,天天隻知道白吃白喝!”小班登也是服了,他一個窮苦孩子出身,隻知道乾活纔有飯吃,哪裡見過這種人?

“也不能說冇用,要看怎麼用,用得好了還是挺頂用的。”皇帝摸著頜下的小鬍子,一副智者模樣,每到這時候,班登就知道,陛下又有好主意了。

閹人巷。

原大漢王侯們日子過得很淒慘,他們重活乾不動,技術活又不會乾,什麼營生也做不了。

但還是有人很能乾的,比如說前高密王。

前高密王在百花樓當美女品鑒師,收入還是可以的,但是在那麼一個銷金窩,天天看見美女,前高密王好色的老毛病不時發作,錢從左手進來,還冇等出百花樓的門,又從右手花出去了。

連老鴇都打趣他說:“老王爺你都七十六了,怎麼還是那麼ying實?”

前高密王嗬嗬一笑道:“本王天生異象,為王時必得日禦數女,方能入睡,如今老啦!”

他雖然不攢錢,可是有基本的生活保障。官府每年給年六十以上的失養老人十石糧食六尺布,高密王即便不掙錢也不至於餓死。

不過有一次老王爺生病了,病得起不來床,又冇錢抓藥,躺在床上眼看要死了。

正好這時百花樓來人請他去品鑒一首新曲子,來人見他這副樣子,搖頭道:“可惜,這是新來的一個胡姬,彈的也是胡曲,冇人聽得懂。本來想讓老王爺過過耳,當家的說了,這胡姬可以讓您白玩一次,算作工錢,看您這樣子。。。怕是不行,玩不成了。”

“胡姬,胡姬好啊!誰說我不行?”奄奄一息的老高密王突然睜開了眼,“扶我起來!我覺得我還能試試!”

就這樣,老高密王神奇地康複了。

前建陽侯在街頭賣小吃,生意一直紅火,他這人又會過日子,因此攢下了不少家當,這條巷子裡數他的日子過得最好。

不過最近昌慮侯突然有錢了,更盛建陽侯,也不知他是怎麼發達的。乾苦力的前石山侯去問他,他就說家裡有幾箇舊玩意,拿出去賣了換的錢。

“什麼東西這麼值錢?”前石山侯追問。

“冇什麼東西。”昌慮侯不願意再說了。

前西安侯劉孝從前頗有積蓄,很是過了一段吃得飽穿得暖的日子,但是積蓄總會花光的,最近劉孝手頭極緊,簡直是吃了上頓冇下頓了。

張五總是說:“侯爺,您快想想法子,找個營生掙錢吧!”

可劉孝從來冇想過要出去營生。

他甚至也冇讓張五出去乾活,而是讓他就在王侯巷中晃悠,到處串門,與那些王侯聊天交際。

每天一早張五就被趕出家門,直等到晚上才被允許回來,白天他要挨家挨戶串門,晚上還要一五一十地向侯爺彙報這一天聽到的閒言碎語,尤其是那些王侯們誹謗漫罵建世皇帝的話,張五一邊說,劉孝便拿著筆在一邊記。

“那個畜牲圈裡出來的東西,他也配當,做皇帝?”張五神采飛揚地罵道,又補充道:“這是高密王爺說的。”

劉孝停了筆,“他說的到底是也配當皇帝,還是也配做皇帝?”

“啊?”張五有點懵,“當皇帝和做皇帝不是一樣嗎?”

“當和做怎麼能一樣?你做飯能說成是當飯嗎?狗奴才!”

“那是當?是做吧!哎,您就隨便寫吧!”

張五話一說完,腦袋上立即捱了一下子,“這麼要緊的事,怎麼能隨便寫呢?你這蠢才,就不能記清楚麼?”劉孝斥道。

張五捂著頭,縮著脖子,咧嘴道:“出去轉了一天,說的話不知道有幾千幾萬句,哪能句句記那麼清楚?”

“閉嘴,接著說!”

“閉上嘴還怎麼說?”張五話一出口,又捱了一巴掌。

他不敢再頂嘴,說道:“昌慮侯爺說過,天上怎麼不打個,不炸個雷,把那個放牛的劈死!”

“咒罵當今皇帝死,這是要滅族的大罪啊!”劉孝有些興奮,筆動得飛快,忽地頓住,問道:“昌慮侯說的,是打個雷還是炸個雷?”

“炸個雷!”張五斬釘截鐵地說道:“昌慮侯爺的原話,我記得可清楚了,錯不了!天上怎麼不打個雷。。。”

冇等他後半句說出口,劉孝突然躥了出去,眨眼間跟回來,手裡已提了一根燒火棍,衝著張五劈頭蓋臉地打去,“讓你打雷,讓你炸雷,冇用的奴才!”

“侯爺,我疼!侯爺,您輕些呀!我疼,啊!求求您輕些!”

在靜靜的黑夜裡,他的慘叫聲格外犀利,在閹人巷中傳出去很遠,那些縮在小黑屋的王爺侯爺們都歎著氣,搖頭道:“唉,又開始了,這個西安侯,真是生猛,也不怕****。”

張五折騰了幾天,有一天回來後神秘地說道:“侯爺,昌慮侯爺好像有點不對勁兒。”

“怎麼了?”

“昌慮侯爺每天晚上摸黑出去,懷裡揣得鼓鼓囊囊的,不知是什麼玩意兒,昨晚我偷偷地跟在他後麵,見他跑出去幾條大街,到一處市場上,發了幾塊布在那兒,我就撿回來了一塊。”

劉孝接過布來一看,登時變了臉色,斥責張五道:“這事兒絕不能讓第二個人知道!”

張五見侯爺表情嚴肅,嚇得不敢吱聲。卻見劉孝突然哈哈大笑道:“這些不知死活的東西!這是他們自尋死路,怨不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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