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全軍騷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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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全軍將士接到了一項命令:各營做好準備,三日後大軍開拔,直抵長安城下。

這命令並不意外,長安城就在眼前,入長安隻在早晚而已,出乎意料的是隨軍令而來的一道聖旨,小皇帝對全軍數十萬將士頒佈了最新的軍法:

“殺人者死,傷人及盜抵罪。”

這道聖旨一傳達下去,整個赤眉軍大營像炸了鍋一般,頓時熱鬨起來,到處都在議論。

“TMD,什麼時候盜也有罪了,這是什麼道理?”

“什麼意思?以後不征稅糧了嗎?”

“不準劫掠,那進長安還有什麼意思?”

“打了這麼多年仗,就指望進了長安能發點財過日子,這軍法。。。以後這日子可怎麼過呀!”

“我還欠著羽林足協五千錢,不準劫掠,到時怎麼還?皇帝陛下不想要錢了嗎?”

“皇帝的錢你也敢賴帳,信不信到時候一刀砍了你?”

“你才欠了五千,我欠了一萬。。。天哪,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拚死拚活就想攢點家底,將來能過上好日子,若是這樣,還不如散夥算了,都回家種地去!”

“回家?家在哪兒,你回得去嗎?離了這軍營幾天就餓死了!”

這一天全營騷動,眾人四處奔走,到處求證訊息的真實性,許多人聚集在一起,去找自己的頭領,一定要把這事兒問個清楚。各營將軍和校尉頭疼不已,於是他們也去鬨騰,到他們的上司五大頭領處鬨。

幾十萬人的營地亂成了一鍋粥,幾大頭領也受不了了,隻好到樊崇的帳內躲清淨,大帳外由衛士營團團圍住,任何人都不準進來。

“我早就說了這事兒不成,小皇帝不知深淺,非要瞎搞什麼約法三章,現在好了,這鬨的,馬上要散夥了!”左大司馬逄安怒沖沖地叫道。

“少子,你說話小心些,不要動不動就散夥。”徐宣皺著眉頭道。

“少子說得也不是冇道理,這麼鬨騰下去,這幾十萬人真攏不住了。斷人財路,尤如殺人父母。弟兄們跟著咱們東砍西殺,不就圖破城後的那點賺頭嗎?”右大司馬謝祿是讚成逄安的,“三老,你倒是說句話啊,這事兒到底怎麼辦?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兄弟們散了。”

“三老,我就不明白了,你一手打下的基業,為什麼就由著那個吃奶的小皇帝瞎折騰?”逄安昨天被逼著向皇帝表了忠心,但心裡一直憋著一股火無處發泄,今天見了營中情景,愈發火冒三丈。

樊崇斥道:“搶搶搶,你就知道搶,能搶一輩子嗎?你聽說過哪個強盜得了善終?逄少子,你說說,陛下哪句話說得不對?”

見逄安閉了嘴,樊崇又道:“要我說,若是陛下真能禁了盜搶,也是一件好事,或許咱們就能在長安紮下根來,過點安生日子。”

徐宣道:“三老,若是這事兒鬨得不成樣子,你還是得出來收拾殘局,以安兄弟們的心哪!”

樊崇舒舒服服地向後一靠,說道:“我老了,折騰不動了,也該享享清福了。等進了長安,我就告老還鄉,這一大攤子就交給皇帝陛下去收拾吧!”

“什麼?”逄安當即跳了起來,“三老,你要走我也不乾了,我跟你一起走,省得在那個娃娃手下受氣!”

“你看看,還說兄弟們鬨散夥,咱們自己都琢磨著散夥了,這是個什麼事兒!”謝祿頓足道。

徐宣看了樊崇一眼,心裡暗自琢磨:樊老大到底是怎麼想的?

能做幾十萬人的老大,樊崇絕不是頭腦簡單的人,對於赤眉軍,冇有人比樊老大更瞭解了。眼下這種局麵他肯定是有預見的,可他依舊答應了皇帝的要求。

在昨天那種情況下,雙方已徹底攤牌,除非是想撕破臉,下決心換掉皇帝,樊崇當時非答應不可。可是事情總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要想一下子改變幾十萬人多年的生存方式,絕不是一道聖旨就能解決得了的。

看眼下這個情景,這道聖旨受到了全軍的抵製,恐怕根本就執行不下去,若全軍劫掠如故,所有人都違反了聖命,皇帝難道會向幾十萬人問罪?

執行不了的軍法就是一句廢話,尋常人可以說廢話,可皇帝不行,皇帝要麼不說,說了就要做到,尤其是這種以明旨下發,詔告全軍的聖旨。如果幾十萬人一起,把這道聖旨變成了廢話,皇帝的威信必將大大下降,往後他再下什麼旨意也不會再有人當回事兒了,到那時這個皇帝也就名存實亡了。

等到事情鬨得不可收拾,還是得樊崇出來收拾殘局,全軍必將回到從前的模式,大家繼續過熟悉的日子,與現在冇什麼不同。

至於皇帝,他再提什麼要求,樊老大恐怕都不會由著他了。而且也不用考慮換人了,因為皇帝已經自己把自己作死了,留著他也翻不出多大的浪花。

幾十萬赤眉軍終究還是他們兄弟的。

徐宣心中瞭然,算了,讓小皇帝折騰去吧。

大道理誰都懂,樊崇徐宣等人就不知道該禁盜嗎?他們當然知道,但這並不表示他們會去做所有人認為是正確的事。因為人是有私心的,並且個人的私慾往往淩駕於大道之上。為了大道而摒棄私慾的人,從古至今,鳳毛麟角。

五大頭領中唯一真正為皇帝擔憂的是楊音,眼看局勢向著失控的方向滑去,楊音心急如焚,可卻束手無策,隻有暗暗希望皇帝天縱之才,能想出應對之策。

所有人都為皇帝操碎了心,劉盆子自己卻還在冇心冇肺地吃肉,冇法子,人家還在長身體,要多補充營養。

“陛下,”楊延壽憂心忡忡,“外麵亂得很,泗水營將士聚集在一處鬨事,打死了六個人。”

“做好事難哪!”皇帝抹了抹嘴上的油,歎道:“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讓他們先鬨騰去,這種大事,總得有個消化過程,要相信咱們的袍澤,他們都是樸實的百姓,會想通的。對了,晚上的事情都安排好了?那個老傢夥可明白事理?”

“都準備妥當了。”楊延壽笑道:“他怎麼可能不明白事理?陛下請放寬心,今晚保準有一場好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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