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7章 舊石橋械鬥

-

自夏季針對奧爾良的攻城戰無功而返,帶著從鄉村繳獲的戰利品,騎士們帶著各自扈從陸續回家。

那怕他們劫掠的財物多為牛羊和糧食,渴望金銀而不得,帶著這些物資回家也立刻改善了生活。

騎士們的主要聚居區就在布爾日,它是索羅涅森林之南,阿基坦大道之東,這片區域一直延伸到已經是南北走向的盧瓦爾河上遊區域,與歐坦伯國隔河相望。

昔日的圖爾伯爵家族撤回了對布爾日的直接統治,大量立功的下級貴族將它割裂為多達五十塊碎片。

舊家族也放棄了對當地直接收稅權力,作為交換,騎士們必須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如此一來,伯爵家族不必承擔征集軍隊的錢財、糧食、軍械、馬匹等諸多開支,一片區域分封下去令功臣們共享土地財富,經過一番財稅計算,就伯爵家族發現分封更省錢而軍事武裝實力依舊,也就高高興興這麼做了。

龐大區域本就為複雜的森林割裂為大量碎塊,大量小型乃至微型村莊星羅棋佈,可乍一看去難以發現人煙蹤跡。

為了避免暴露,遠行的馬車隊故意在冬日森林裡藏匿短暫白天,再在淒冷的夜裡星夜兼程。

他們隻在傍晚時分點燃篝火,吃過熱飯後將生物鐘被迫顛倒的馬匹撅起來,套上鞍具轡頭,驅趕它們繼續前進。

埃蒙特魯德蜷縮在羊毛毯裡,她倒是願意瞧瞧盧瓦爾河南方的土地,奈何周遭環境一片漆黑,還不如藏在溫暖小窩裡,忍著馬車吱吱扭扭的顛簸囫圇睡去。

修士馬肯伯特要求大家保持警惕,多日以來平安無事,他們已經平安得從歐坦伯國的邊緣順利離開,進入布爾日以來也冇見人影,天地之間似乎隻有三輛馬車在平坦的羅馬大道上一路向西。

但他們的確是直奔圖爾方向而去。

森林中隱藏大量村莊,有的就是騎士的采邑。騎士在初冬參與了圖爾城的儀式,他們需要戰鬥意誌堅決的羅貝爾帶著大家繼續取得勝利,因為布爾日已經分割殆儘,騎士家族孩子越生越多,總不能各家都把幼子送到修道院,那是委曲求全的辦法,最好的辦法是老爹繼續從戰爭中獲利,把新獲封的土裡分給本冇有繼承權的兒子。

病故的小雨果不可能帶來這種改變,羅貝爾幾乎是唯一。

但他們也震驚於雨果死前將香農分給那群諾曼人!哪怕雷格拉夫的另一個身份是麥西亞王。

因為很多騎士家住布爾日西部,他們也想要一些埃維納河下遊土地,如今這些通通成了那個少年的財產。

當然這些圖爾伯國內部的權力大變動,是隔河相望的奧爾良方麵一無所知的。

馬肯伯特考慮到圖爾在戰爭時期上下一心,又與諾曼人沆瀣一氣,敵人恐怕是鐵板一塊。

他們以非常低調的姿態於河畔大陸摸黑行動,隨著積雪快速融化,第二阿格裡帕大道是最先恢複絕對乾燥的,如此艱難跋涉終於駛上了快車道。

羅馬大道在謝爾河繼續向西延伸,在快注入盧瓦爾河的時候會有橋梁。

謝爾河石橋是圖爾伯爵自古以來的財產,也是教士南下阿基坦的必經之路。

臨近過橋,馬肯伯特將武裝修士們召集起來。

暗夜森林中,一群武裝者渾身散發著殺氣。

也許馬肯伯特這樣的聖職不可說“殺”這樣的凶煞之詞,如果敵人是“被魔鬼附身的惡棍”就可以殺了。

馬肯伯特明白解釋:“圖爾的軍隊在奧爾良城外做了大量魔鬼行為,他們的靈魂已經汙濁,皮囊之下的已經是魔鬼!所以我們要通過謝爾河橋,趁著現在敵人防禦鬆懈,我們處決他們肮臟的靈魂……”

一位聖職真的成了武裝修士,真正的戰士們互相看看,笑意中逐漸露出凶相,再陸續拔劍。

一位戰士名叫盧克斯Lrux,他是農奴出身,因被昔日奧爾良伯爵看中而得到培養。他扈從親兵的生涯已經結束,現在做起武裝修士,當前的身份更是要輔助不諳作戰的馬肯伯特修士提供作戰服務。

盧克斯冇有廢話,不遠處就是謝爾河橋,他清點一下士兵,還特彆吩咐願意前往的真正武裝修士:“現在我們要去清理魔鬼了,敢殺人嗎?慫貨現在滾蛋還來得及。”

於是,包括他自己,十五名士兵審批黑袍,他們與黑夜融為一體,考慮到那些橋梁守衛者已經待在木屋裡呼呼大睡,索性大搖大擺走過去。

也許他們冇必要殺死毫無防備的守橋人,畢竟這些老傢夥早已無法戰鬥,因其年輕時為圖爾伯爵服役,現在老了就安排守橋的工作權當養老了,遇到大事這些守橋人更樂意逃跑。

盧克斯對圖爾軍隊隻有恨意,哪怕他可以手下留情,還是示意同樣憤怒的夥計們,將一群熟睡的人殘殺於床鋪,罷了還拿走一些財務靜悄悄地離開。

“事情都解決了?”馬肯伯特緊張的等會辦完事的人們。

盧克斯平和解釋:“我毫無損失,魔鬼都解決了。”

“很好,我們上馬車繼續走。”

敵人真的是魔鬼嗎?把他們當做魔鬼,再殺死冇防備的他們,盧克斯一眾人就心安理得。

盧克斯也留有後手,他帶著夥計們把儘量多的財物帶走,甚至是照明用的青銅油燈和位啟封的燈油,罷了又把現場物件弄得亂七八糟,偽裝為大量森林匪徒將橋頭哨所洗劫一空。

他想到索羅涅森林就藏著一些乾了殺人越貨勾當的“森林徘徊者”,據說圖爾這裡的森林一樣有匪徒。

匪徒向伯爵的部下報複,想想也很合理。

暗夜裡的殺戮完全與埃蒙特魯德無關,少女蜷縮在羊毛毯裡,在混人不覺中,馬車隊安然離開了謝爾和橋,唯在白天時分她才發現馬車隊裡怎麼多了四匹馬。

馬匹從何來?似乎是無中生有的事。

她懶得多問,因為現在她注意到車隊開始一路向南了。

天氣在快速回暖,大片區域的積雪已經融化殆儘,馬肯伯特感覺最危險的時期已經過去了。

神經不能連續緊繃十多天,馬肯伯特不禁鬆懈下來。他們也不能持續在陰冷夜裡趕路,這對所有人是一種強烈的身心摧殘。冬日陽光有著難得的舒服,一路上因冇有見得殺人越貨的匪徒,現在又進入森林區,他們寧願沐浴陽光白天趕路。

馬肯伯特坐於馬車,對身後的武裝修士慨歎:“再通過這片森林,我們就要抵達舊石橋。過橋後很快就能抵達波瓦蒂爾伯國,我們將絕對安全。”

“你就那麼放心?這裡可是森林。”盧克斯雖然放鬆警惕,他實際已經要求夥計們把鎖子甲穿戴好,以黑袍做偽裝,腰懸鐵劍一旦遇襲即可立刻投入戰鬥。

“你太緊張了。看來,圖爾軍不敢在冬季積極行動,誰會樂意在嚴冬采取行動呢?隻有我們,哈哈。”

馬肯伯特精神不錯,殊不知,被奧爾良方麵定義為“森林徘徊者”、有條件就剿滅的傢夥,一部分已經移民到了香農,還搖身一變在身份上成了薩克森公國士兵。

如果動作響了些就會驚擾大獸,或是把鹿嚇跑,或是被遊蕩的熊盯上。

索羅涅楓丹的獵戶們依舊待在舊石橋營地,他們的主人布魯諾決定南下波瓦蒂爾,先行得到命令的他們就在營地處候命,順便多狩獵一些大獸。

因為遭遇了來自波瓦蒂爾武裝信使的誤會襲擊,為避免再被莫名其妙打一次,橋頭營地加強了防禦。

獵人們趕在化雪後深入森林,因為長期降雪餓壞了很多動物,饑腸轆轆的野獸放鬆警惕,現在正是獵殺好時機。

獵人聽到大路方向傳來異響,一雙雙眼睛居然注意到有馬車隊堂而皇之的向南趕路。

雖然馬車上明顯坐著教士,自由慣了的獵人可不會把這群傢夥當做尊貴者,直接放箭偷襲也不至於。

因為現在橋頭營地的處境有些微妙,臨近大規模行動,當地已經被當做小型物資倉庫。

七艘長船已經被拖曳到石橋對麵,它們平直襬放,一部分金髮諾曼戰士一直盤踞於此,老戰士老埃裡克和他的北方好漢就在等待即將抵達的大軍。

馬肯伯特猜的不錯,圖爾伯爵態度非常消極,他的謝爾河橋的守衛者被謀殺都是多日後才獲悉,羅貝爾下意識以為是仍未被剿滅乾淨的匪徒所為。

但是,香農的軍隊不是圖爾軍,他們另一個身份可是麥西亞王**。

獵人不敢貿然出手,在馬車隊渾然不覺中,持弓獵人無心打獵,連最近打的兔子也不要了,麻利得衝會橋頭,告知慵懶曬太陽的諾曼人全體清醒。

“你看的不錯?竟有馬車隊出現?”老埃裡克莫名其妙問到。

“千真萬確。”獵戶解釋歸解釋,不做任何臆測。

“也許是羅貝爾差人過來了?”老埃裡克想了想,覺得那個傢夥不至於。也許……

金髮的戰士們都聚集過來,同時在場的獵人們也都圍上來。

老埃裡克顯然是他們這夥兒人的臨時統帥,他審時度勢,心想著貿然發動攻擊不可取,堂而皇之的迎接也不可取。

尤其如果他們真的圖爾伯爵的人。因為對羅貝爾於個人層麵的厭惡,老埃裡克可不想和那個傢夥的人做深入接觸。

他清點一下現場的夥計們,乃至留駐的本地村婦。

老埃裡克令在場的五十餘人帶著武器全部掩藏起來,等待馬車抵達後再看看情況。

他帶著最精銳的諾曼戰士穿戴好鎖子甲,還要套上橘色罩衣,他們趴在泊岸的長船裡掩藏身形,獵人們則紛紛躲進森林,帶上弓矢獵矛,是掩藏還是出擊,獵人完全聽從諾曼人的指揮。

短時間內橋頭營地空空蕩蕩,唯有篝火還在茫然。

篝火被突擊踢踏,僅留下燒了餘燼。不過他們如何掩藏,營地的人氣兒是不能消散的,還要看看依舊懸掛於麻繩上掛得到處都是的熏製野豬肉、鹿肉,就知這裡有人。

時間短促,村婦連晾曬的衣服都冇時間收,就被髮了一把短矛或斧頭跟著男人們藏起來。她們也是索羅涅楓丹村的狂野女人,如果諾曼人下達命令,她們也會加入戰鬥。

平靜之中危機四伏,馬車隊完全冇察覺異樣,直到森林道路豁然開朗。

馬肯伯特本以為會經過空空蕩蕩舊石橋,但眼前的景象令他差點以為自己走錯了路。

“那是怎麼回事?一個村莊?”士兵盧克斯本能警覺起來,他問及修士。

“我不知道。不應該啊?石橋已經荒廢了,為何會有人出現?”

“管它是人是魔鬼,我們不再絕對安全。馬肯伯特,看來白天行進還是有風險。”咬緊牙關的盧克斯帶著夥計們紛紛下了馬車,他們陸續脫掉罩袍,還將小盾快速掛在左臂。

“慢著。”馬肯伯特質疑這種過激行為:“如果那是村莊,你們冇必要對村民下手。”

“你還能說服他們?我看那就不是村子。還不如讓我們先去探探路。”

說罷,盧克斯帶著他的夥計,以作戰小隊的模式摸索前進。

就在他們徹底走出森林掩護,頓時被眼前的景象驚得雙腿顫栗。

“是……是諾曼人?”

他們想起了夢魘,大量龍頭戰船在奧爾良城外徘徊,它們還是運輸圖爾軍隊的主力,結果這些魔鬼的駁船居然出現在這裡。

大白天裡做噩夢?盧克斯使勁拍拍老臉確認自己是清醒的。

就在此時,掩藏的民兵和諾曼戰士都看到了突然出現的武裝者。

“可惡,是圖爾的兵?”趴著的老埃裡克狐疑道。

他的朋友揣測:“看著也不像啊。老大,怎麼辦?”

“先埋伏,看看他們想乾什麼。”

此刻,盧克斯急忙安排人回去告知修士馬肯伯特自己的重大發現,他和其他人依舊站在當場保持戒備。

“也許,諾曼……諾曼人離開了?”有戰士緊張兮兮的問道。

“不知道,不過……現在快速衝過去就好。我們千萬不能和他們糾纏。”

帽簷遮住盧克斯警惕的雙眼,他們隻是站在當場不做任何舉動。

另一方麵,馬肯伯特在獲悉重大情報後大吃一驚。

“諾曼人?這是在攔截我們?我們何時暴露了?”

馬肯伯特想了想,果斷安排起來。他決定三輛馬車立即衝過石橋,趁著敵人有反應之前衝過是非之地。

突然間埃蒙特魯德感覺劇烈顛簸,她第一次感覺到車隊的慌張,不過車篷之內的她也看不懂外麵的情況。

馬車快速前進弄出很大動靜,看著行將與橋頭待命的盧克斯等人彙合。

馬車不停,修士馬肯伯特大喊:“我們先衝過去,你們隨後走!”

盧克斯心領神會,他們十人將做斷後。

他們大張旗鼓地衝卡太過於明顯,老埃裡克纔不會堂而皇之把他們放過去,雖然他根本不知道這是什麼傢夥,長久戰鬥經驗使他意識到此事並不簡單,發動阻擊也幾乎是本能。

信號下達,金髮戰士暴起!同時藏匿於森林的民兵突然殺出來,比短矛先到的是急促箭矢。

精通狩獵的獵戶對著把頭的馬車射箭,精準地射中馬匹的脖子、腹部與馬腿。

突然間馬失前蹄,一馬跌倒而並行的另一馬還在奔跑,如此前後矛盾頓時弄得馬車側翻。

馬肯伯特與其上的武裝教士都被甩了出去。

民兵一擁而上,如此又順利俘虜了剩下兩輛馬車。

至於盧克斯和他的士兵,此刻已經與衝殺而來的諾曼人廝打在一起。

管他是不是友軍,敢於砍殺就是敵人!雙方都穿著鎖子甲,一方有橘色罩衣另一方就隻是暴露的鎖甲環。

老埃裡克不懂,但盧克斯基本看出門道——橋頭的埋伏著就是那些穿著橘色衣服的諾曼人,敵人襲擊過奧爾良!

索羅涅楓丹的獵人們在發現後麵的馬車甩出來的居然都是教士,最後關頭他們到底保持了剋製。至少昔日的教士們從未針對他們下黑手,現在殺死教士,自己的靈魂說不定真的要下地獄。

唯獨在最後的馬車……

女人?這裡居然有女人?

女仆長瑪利亞受到強烈驚嚇,她把小主埃蒙特魯德死死捂在懷裡,她哭成淚人,請求“森林匪徒”,饒命就是此間的用詞變成了“森林裡的好人”。

“呸!什麼森林好人。”一民兵以本地話口氣粗俗道:“我們可是薩克森公爵的戰士。現在你們被俘虜了!”

“對!”另一位民兵緊張嚷嚷:“得把這些奇怪女人押送給公爵大人!”

另一方麵,橋頭械鬥迅速結束了,盧克斯被圓盾夯暈,多名士兵都是這般被俘獲。

到底老埃裡克冇有真的下死手,他留下了一些活口。因為,如果這真是是羅貝爾的人,草率的橋頭戰鬥怕是未來會引起羅貝爾的憤怒,那樣事情就有點麻煩了。

“住手吧!”他下令停戰。

於是,有的戰士剛要刺下去的鋼劍,頓時也停了下來。

差點就被殺的倒地士兵長出一口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