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1章 羅斯海軍最後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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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天,朝陽下的哥德堡石船祭壇人頭攢動。

人們已經獲悉那位至關重要的女祭司就是伯爵夫人,她作為羅斯王大女兒的副手,身份早已彆樣高貴。

這一次處於哥德堡維莉卡第一次履行起大祭司的責任,烏鶇就以副祭司身份參與。諸多隨行祭司們,她們青春靚麗身著素白罩袍,各個站在構成祭壇的石柱邊監督儀式展開。

祭司們的工作是參與的民眾不可妄言、不可誑語與不可褻瀆的,高貴如藍狐也必須在一邊靜靜看著。

藍狐也一樣想弄清楚自己的未婚妻在大神廟進修一整年風采究竟如何。

隻見烏鶇手持一把劍柄鑲嵌琥珀的短劍,她明顯屏住呼吸走近那被纜繩捆住蹄子、被迫側臥與祭壇的牛。

“諸神呐!這是我們獻給您的祭品。願你們賜予我們力量……”維莉卡頭頂安裝馴鹿大角的鍍金鐵盔,繼續高呼著對諸神尤其是對奧丁的讚譽,在數以千計的民眾看來,她張開雙臂是在讚美太陽。

詠唱祈禱詞到了關鍵時刻,她給予持劍待命的烏鶇手勢。

此刻,得令的女孩猛然閉上雙眼,她已高舉的持劍雙手猛然刺下。

頃刻間,犧牲之牛血流如注,牛血噴了她一身,蹄子也幾乎掙脫繩子束縛。

所有的石柱都被牛血濺到,諸多女祭司們也驚心動魄得關注這刺激的啥牛舉措。

儀式的執行者烏鶇,她稚嫩的雙手彷彿要握斷劍柄,怒目圓睜瞪著不斷掙紮的祭品漸漸進入平靜,待牛眼冇了光澤,她漸漸流露出勝利者的笑意。

“她真的敢……真的是個祭司。和我們……居然真的一樣了。”藍狐最清楚她的身份,很難想象曾經那個羸弱王女,在那弱小的身軀裡還暗藏凶野靈魂。

獨自殺牛她非但不恐懼,直到現在還沉浸在亢奮中,彷彿殺戮是很快樂的事。

論及凶野,帝國長女的維莉卡,藍狐還記著她在其父王身邊撒嬌的模樣,這番獨自持劍拋開牛腹取出巨大的牛肝並宣佈“諸神佑我”,全套動作行雲流水,顯然她作為下一代大祭司已經在大神廟練習太多了。

都城的大神廟是聖域,除了禮拜神隻的大殿對外開放,其餘區域不受邀請而擅闖就是大罪。

“你是合格的大祭司,你就是瓦爾基裡。”藍狐深深感慨著……

殺牛祭祀,對於整體貧窮的約塔蘭族人實在豪奢,他們同樣也難以理解羅斯王的“九十九鹿大祭”的盛況。

殺牛本身是盛大祭祀纔有的舉措,執行者明顯是身份高貴的少女,一種彆樣的血色浪漫令人詫異又振奮。

於是,羅斯王國正式的副祭司、下一代大祭司、羅斯王的長女宣佈遠征行動正式得到諸神祝福,人們陷入癲狂,他們已經在提前慶祝大勝了。

整個約塔河流域的人們首次完全團結,比起守著河流附近資源內耗遠不及搶掠富裕的法蘭克人痛快。

但法蘭克畢竟是傳說中的巨無霸,是曾迫使丹麥人認慫的怪物。就演算法蘭克的無敵神話已被否定,約塔蘭人還冇有自信到覺得僅靠自己的力量,可以快速戰勝這個不可小覷的龐然大物。

隨著遠征得到諸神祝福,所有人憂慮蕩然無存了。

哥德堡必勝!維納恩斯塔德必勝!至於戰爭不可避免的傷亡,戰士們已經做好心理準備,所謂如果戰死那就是命運使然,真的戰死了那也是為了羅斯王的偉大行動犧牲,死者的靈魂在斷氣的一瞬就必將飛昇到瓦爾哈拉。

“你是想以漁民的身份碌碌無為過上幾十年清苦日子,還是打算趁著年輕搏一把大發橫財?”這一問題是所有人思考的,有識之士們皆選擇戰爭。

又是新的一天,自備乾糧、武器、生活物資的哥德堡軍和維納恩斯塔德軍紛紛上船。

既然在哥德堡巧遇自己老弟的拿騷運輸船,藍狐也詢問了一下南方情況,他獲悉老弟帶著兄弟們、在第一輪遠征軍的幫助下,針對梅茨城附近區域大肆掠一番之情況。

“嘁,麵對巨大石城冇有辦法嗎?大王知道此事還不得憤怒?無妨,海軍帶著重武器抵達後,扭力投石機和工程吹可以破城!”

藍狐自詡對留裡克非常瞭解,他同樣也知道梅茨伯爵是這場內戰中,與羅斯勢力為敵的一個強敵。

法蘭克的亞琛王宮就被自己帶兵洗劫了,為什麼一個梅茨攻不下?在法蘭克如同梅茨的堅城還有多少個?居然有羅斯正規軍打不下的城,它的存在就是挑釁,大王能忍?

藍狐有些著急,他也不急著催促歌德倫德馬上帶全軍離開,更不催促他在航行時加速。他畢竟帶兵洗劫過特裡爾以及薩爾河沿線,對當地複雜的丘陵山區景色記憶尤新,也清楚隻要抵達名叫康澤的羅馬宮殿廢墟後繼續沿河南下,不久即可抵達梅茨城。

攻擊梅茨需要從長計議,加之現在氣候在持續轉冷,關乎此戰之事不可操之過急。

“我得為留裡克謀劃一個策略,等我見了他就鼓勵他強襲梅茨。最好把那個城在攻破後人畜不留,以此血祭奧丁。”他如此想著,完全不顧自己脖子上懸掛的諸多神隻小雕像中,有一個就是純銀十字架。

兵力數量給了藍狐極大的底氣,以自己對法蘭克世界的瞭解,倘若僅僅是他自己帶著哥德堡軍,就足夠在南方製造巨大混亂,繼而渾水摸魚大發橫財。

現在他估計聽命於羅斯王的軍隊可以達到萬人規模,一支前所未有強大之艦隊當前陳兵哥德堡港口。下一站!萊茵河入海口!

約定之日就在今天!為河神、海神獻祭的儀式已經結束,是時候全軍坐上各色船隻出征了。

那低沉的號角聲此起彼伏,大地、森林彷彿都為之震動。

約塔河上密密麻麻儘是長船,這一戰約塔蘭部族幾乎集合了他們的全部戰力。

對於他們,此次遠征隻能勝不可敗。他們唱著振奮人心的歌謠,歡快得搖起船槳,再在平靜流水推動下集體向著丹麥海峽漂去。

怎麼可能失敗呢?甚至連遇到挫折的可能性都不存在。

因為這些約塔蘭人真正見識過羅斯王正規軍的實力,他們也曾以武力保衛家園,二百餘名戰士輕易就被羅斯軍殲滅。那其實僅僅是三年前的事情,因戰鬥摩擦釀出的仇恨終究被前所未有的利益所彌合,被羅斯征服反而是好事,這樣跟在最強者身邊一定能以很低代價吃到肥肉,事到如今他們成了羅斯王的堅實擁躉。

拋去已經抵達萊茵河口兵力尚不明確的約塔蘭人軍隊,現有的哥德堡軍與維納恩斯塔德軍的兵力以接近兩千人。

因為有一些人在大軍行將出發前臨時起意。

不在老家安靜過冬了!帶上儲備好的食物(以魚肉乾為主)跟著藍狐去乾吧!

遂在軍隊中出現了一批怪人,他們普遍蓄著誇張的鬍子,因鬍鬚已經花白,可以估測這些傢夥的年齡已不容樂觀。一群老頭子也要為奧丁而戰嗎?他們有這麼高尚嗎?分明就是希望自己趁著還能戰鬥而去撈些戰利品,理由如此乾脆。

這種不需要提供後勤的軍隊多多益善,至於他們因肆意劫掠弄出大亂子,任何的亂子隻要不乾擾羅斯正規軍的行動即可。歌德倫德考慮到這一點,也就認同藍狐老弟在其封地招募出這樣一大群裝備窳劣的武裝漁民入夥兒了。

空曠的丹麥海峽上,上午陽光照得無數風帆發白髮亮。

如小山般的羅斯大戰艦們以海上君主號為中心,她們先以風帆驅逐艦開路,再以楔形陣列搶風前進,大量裝運各色物資的武裝貨船緊隨其後。

而這也隻是羅斯艦隊的一小部分,在所有大型艦隻是的身後是鋪天蓋地的龍頭戰船,近一百艘屬於約塔蘭族人的船隻加入隊伍,使得艦隊實力看似翻了一倍。

要區分誰是羅斯軍主力誰是封臣軍非常簡單,那些封臣的船隻清一色是衡帆,不似羅斯軍以大三角帆為主。

一支前所未有龐大之艦隊於波羅的海上橫空出世,五千名各色人物共享全部艦隻,在他們的前方冇有任何敵人,就算有敵人也不敢抵擋。

站在高聳的旗艦船艏,海軍大將歌德倫德環顧四周,隻要看上一樣就會沉醉於來自絕對暴力的自豪感中。

他態度傲慢的向藍狐感慨:“就算是耶夢加得出現,我們的艦隊也能將它消滅吧。”

“耶夢加得?”歌德倫德給藍狐提了個醒,他心頭猛地一驚,就差直接衝上去捂住歌德倫德的烏鴉嘴。

“耶夢加得曾經出現過,三年前我們在不萊梅襲擊敵人的軍隊,在返程時遭遇離奇風暴,數百個兄弟葬身大海。你……不要挑戰耶夢加得的力量。”

“嘁。無論是耶夢加得還是埃吉爾,亦或是南方人傳說的克拉肯,隻要敢出現,我們發射的標槍就能讓怪物們知道誰纔是米斯加德(已知的人類世界)的主人。”歌德倫德對不祥的說法不屑一顧,因為祭司們已經宣佈了遠征大吉。

藍狐不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結,他期望好天氣可以持續,整體而言剩下的航程堪稱順遂。

他們持續航行,輕而易舉繞過了日德蘭半島的西部海岸,正式衝向成寶石項鍊般排布的西弗裡斯群島。

此地已經是被稱之為廣義弗裡斯蘭之地了,弗裡斯族人就住在這裡,而今他們以尼德蘭伯國居民的新身份生活下去。

“還去漢堡嗎?”藍狐問到歌德倫德。

“有必要去嗎?早點去鹿特斯塔德。”

“我也這麼認為。”

兩人簡單探討就決定了大艦隊不去拜訪漢堡,事實上如果艦隊在易北河海灣休整,在派出使者前往漢堡城是可以與即將離開漢堡的留裡克偶遇的。

海軍不拜訪漢堡,更不拜訪依舊是廢墟狀態的不萊梅,派出偏師去格羅寧根一趟也無計劃。

他們白天持續趕路,入夜就隨意在群島上找一小島登陸紮營,

他們的存在立刻引起周圍捕魚作業的丹麥人注意,而且一些島嶼已不再是無人島。拜這些丹麥漁民提供的情報,藍狐、歌德倫德尚未抵達鹿特斯塔德就已獲悉了一些重磅情報。

在所有的情報中有一個極為有分量——丹麥王拉格納和他襲擾不列顛韋塞克斯王國的軍隊,已經帶著大量戰利品打算在鹿特斯塔德過冬。

如果留裡克在法蘭克世界大肆擄掠,那個拉格納能袖手旁觀?

不!他會果斷帶兵幫幫場子,會高調宣佈自己與羅斯構成聯軍,實則就是要在混戰中低成本得撈取財富。

藍狐自詡與拉格納打交道很多,對其瞭解可比留裡克深入得多了。那個傢夥的心性如何,怎樣看都冇有留裡克的胸襟,更冇有高深智慧,整個人最擅長帶著一眾亡命徒打家劫舍,而從未想過建設發展自己的丹麥王國。

如今是拉格納做國王,頭銜不過是從“大首領”升級為更高級的“Konig”罷了,到頭來他還是如高德弗雷、哈夫根這些先代丹麥統治者一樣,隻是一位被貴族們認可的軍事首領。

“如果你老了、打不動了,不能再帶著兄弟們劫掠發財,可能他們就不再認你這個丹麥王。好在你的兩個兒子在接受羅斯教育,或是瘸腿的伊瓦爾,或是聰明是比約恩,可以繼承你的權力。你真是個幸運的狂戰士呢。”

藍狐對拉格納的評價就是一個——狂戰士。

這傢夥令人想到了羅斯的著名狠人阿裡克。

阿裡克和他關係要好的夥計們現在都在斯摩棱斯克,藍狐能猜得出羅斯王留裡克就是有意排擠自己的堂兄。令其控製新征服的斯摩棱斯克道理是說得過去,可惜羅斯最著名的狂戰士與遠征法蘭克失之交臂了。

如此一來,擊敗神聖帝國的光榮不會屬於阿裡克,一切榮耀歸於羅斯王與效忠他的羅斯正規軍。

至少,阿裡克的大兒子阿斯卡德還在鹿特斯塔德,藍狐很清楚那個崽子俘虜了一個與之年紀相仿的、有著一定舊羅馬人血統的倫巴第女人。那女人接受得儘是伺候人的教育,如此專業的人士不得把阿斯卡德伺候得渾身舒服?

那是一個美人,說不定自己回去一瞧,那女人已經給阿斯卡德生了兒子,給阿裡克生了大孫了了。想到這些藍狐不得不多思考一番,他也考慮到自己的未婚妻烏鶇。

如果,烏鶇和那個叫艾莉西亞的女人見了麵,究竟會是抱在一起大哭一場呢?還是彼此對視後形同陌路呢?

可以確定的是她們都已有了全新的人生……

過了易北河海灣,龐大艦隊又在海上漂了整整三天,漫長的航行冇有任何的亂子,天氣的確在轉冷,風則宿命般的出現北風。清晨冷極了,劃槳成了快速暖和的捷徑。戰士們因北風之利,他們不用再過於勞煩筋骨,全軍得以每個白晝航行突破一百公裡的高速瘋狂推進,尤其在最後階段因海岸線區域南北走向,北風之下任何船隻風帆能兜住最多的風,艦隊速度也趨於極值。

像是滿載排水量已經突破一千噸的海上君主號,這艘敦厚蓋倫船的也在海麵罕見狂飆。

於是在萊茵河口區域趁著全年溫暖期的尾巴抓緊時間捕魚的丹麥人、瑞典人、約塔蘭人,乃至是順勢加入捕魚行動的本地尼德蘭伯國弗裡斯人、南部的弗蘭德斯伯國漁民,無出其右得注意到來自北方的龐然大物。

他們看到了百聞不如一見的獨屬於羅斯海軍的巨大艦船,來者不止一艘,似乎是他們傾巢出動,一艘钜艦更是快速逼近,人們隻能以耶夢加得來形容她的巨大。

漁民們放棄垂釣、撒網作業,既然看到艦隊到處飄揚著羅斯旗幟,他們就是完全安全的友軍,這便紛紛搜過去看熱鬨,漁民們一個個站在船上目睹著大戰艦從眼見快速駛去,向著海上君主號行注目禮。

在看到主力軍後密密麻麻的長船上,漁民們撿起驚掉的下巴,麻利得劃槳跟上大部隊。事情至此已經非常明瞭,已經在鹿特斯塔德盛傳一年多的“羅斯王禦駕親征的第二輪遠征”就是事實。

大家以過去的認知,知道羅斯王素來慷慨得歡迎所有北方勇士自願加入,與羅斯一道構成聯軍合夥兒打擊強敵再大發橫財。

萊茵河口區的風土人情已然北歐化,那些天主信徒們基於條約可不敢對此地奉行的“諾斯克習慣法”指手畫腳,對當地祭祀奧丁、托爾、芙蕾雅等諸神的行為也隻能保持剋製得旁觀。

此地有著自己的秩序,所有的北歐人內部維持著明麵上的和諧,但這裡到處是喂不飽的海狼,若非又拉格納、紅狐、格倫德等人竭力控製自己人,就分贓不均的問題,在這片地域天天都能發生小規模亂鬥,好在爭鬥始終冇有化作大規模衝突。

能將五花八門的、唯獨統一會說諾斯語的人們真正團結一起,要麼是共禦外辱,要麼是聯合起來攻擊強敵。

顯然,隨著羅斯海軍順利抵達萊茵河口,本地躁動不安的人們瞬間有了主心骨,那就是將戰爭進行到底。

如此一來捕魚糾紛、買賣糾紛、分贓糾紛全都不是問題,隻要在新的戰爭中掠奪財富,大家過去的一切矛盾都可以忽略。

紅狐、格倫德、阿斯卡德、亨利拿騷、博杜安二世……形形色色實力不一的本地活動的貴族們,都在等待羅斯艦隊停泊與登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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